巨头的“转身”与“布局”：传统航空与汽车巨头在低空经济赛道上的战略演进

【摘要】传统航空与汽车巨头正加速“转身”，通过战略并购、成立独立子公司及亲自下场等方式深度布局低空经济。此举在推动技术与适航进程、重塑供应链的同时，也带来了组织文化冲突与新旧业务平衡的挑战。

引言

一片崭新的天空正在被打开。低空经济，这个曾经停留在科幻作品中的概念，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演变为现实。它被视为“新质生产力”的代表，一片蕴含着万亿价值的蓝色海洋。在这场通往未来立体交通的竞赛中，那些早已在地面和传统天空中称霸的巨头们，正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这片垂直维度上的新大陆。

它们不再是旁观者。从波音、空客到吉利、丰田，这些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工业制造的顶峰。它们的“转身”与“布局”，不仅仅是资本的流动或技术的试探，更是一场深刻的战略演进。这预示着未来出行生态的根本性重塑。中国低空经济市场规模在2023年已达到5059.5亿元，并有望在2025年增长至1.5万亿元，到2035年更是可能突破3.5万亿元。面对如此巨大的增量市场，巨头们的每一步棋，都可能决定未来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产业格局。这篇文章将系统梳理这些巨头的战略动态，剖析其演进路径，并探讨它们在掀起这场天空变革时，所带来的深远影响与面临的内在挑战。

✈️ 一、巨头入局：天空与地面的双向奔赴

传统航空与汽车巨头，正沿着各自擅长的路径，向低空经济的核心地带挺进。它们或发挥主场优势，或实施跨界降维，共同编织着一张覆盖“陆空一体”的未来出行网络。

1.1 航空巨头：依托技术积淀，孵化创新力量

对于传统航空制造商，低空经济既是其主业的自然延伸，也是一个充满颠覆性机会的新战场。它们的策略核心是利用深厚的航空工程经验、适航认证能力和全球供应链，孵化或收购最具潜力的创新力量，从而在新赛道中占据制高点。

1.1.1 波音（Boeing）的收购与聚焦

作为全球航空业的双寡头之一，波音的动作极具风向标意义。它没有选择从零开始，而是采取了更为直接的“收购+增资”策略。

• 核心动作 全资收购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eVTOL）制造商Wisk Aero，并追加4.5亿美元投资。Wisk的核心技术路径是开发完全无人驾驶的空中出租车，这被认为是城市空中交通（UAM）的终极形态。

• 技术进展 波音正全力支持Wisk推进其第六代原型机的测试与开发。这架飞行器专为全自主飞行设计，旨在从根本上解决城市交通拥堵问题，并提升运营效率。

• 商业目标 波音的目标非常明确，计划在2026年实现城市空中交通的初步商业化，并希望在2030年前将业务拓展至交通需求旺盛的亚洲市场。这一系列举动表明，波音正试图利用其资本和工程实力，直接跳到技术路线图的后端，抢占无人驾驶空中出行的先机。

1.1.2 空客（Airbus）的自研与合作

空客的策略则显得更为多元，它在自主研发的同时，也通过广泛的合作与投资，构建自己的UAM生态系统。

• 自主研发 空客推出了其标志性的eVTOL项目——CityAirbus NextGen原型机。这款飞行器融合了固定翼和多旋翼的优点，旨在实现高效、安静的城市飞行。2024年，该原型机已在欧洲完成了多次关键的载人试飞。

• 生态构建 空客深知单打独斗难以构建完整的生态。它通过成立“空中交通倡议”（Air Mobility Initiative），投资了包括Lilium、Volocopter在内的多家明星初创公司。同时，空客积极与全球多国政府、城市管理者和企业合作，共同推动UAM的试点项目和适航认证标准的建立。

• 商业规划 空客计划在2025年正式启动城市试点运营，通过实际运营数据来验证技术、商业模式和公众接受度。这种“自研+生态”的双轮驱动模式，让空客在保持技术核心竞争力的同时，也拥有了更强的产业协同能力。

1.1.3 巴西航空工业（Embraer）的独立与专注

巴西航空工业（简称“巴航工业”）的路径则是一个绝地反击并展现出高度战略灵活性的经典案例。在与波音的收购计划终止后，它迅速调整方向，将低空经济作为其未来增长的核心引擎。

• 孵化独立实体 巴航工业最关键的举措是孵化了专注于eVTOL的子公司Eve Urban Air Mobility。将其作为独立公司运营，赋予了它初创企业般的敏捷性和决策效率。

• 资本运作 2022年，巴航工业成功推动Eve通过与特殊目的收购公司（SPAC）合并的方式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为其研发和商业化进程募集了充足的资金。

• 市场表现 截至2024年，Eve的eVTOL订单积压已高达42亿美元，显示出市场对其技术路径和商业前景的高度认可。其eVTOL产品已进入关键的适航测试阶段，预计首批交付将在2026年完成。Eve的技术路线强调混合动力选项，使其不仅适用于城市内的短途通勤，也能够覆盖区域间的通勤和货运场景，应用范围更广。

1.2 汽车巨头：凭借技术溢出，重塑出行生态

如果说航空巨头是“从天到天”的延伸，那么汽车巨头则是“从地到天”的跨越。它们，特别是新能源车企，正将其在电池、电机、电控（即“三电”系统）以及智能驾驶领域积累的庞大技术优势和供应链能力，“降维”应用到飞行器制造上。

1.2.1 吉利（Geely）的双轮驱动

吉利是中国车企中布局低空经济最早、也最深入的代表。其战略清晰地呈现出“自主研发”与“全球并购”并行的双轮驱动模式。

• 自主研发 旗下子公司沃飞长空自主研发的AE200，是一款5-6座级的倾转旋翼载人eVTOL。目前，AE200已经完成了B轮数亿元融资，并且其型号合格审定工作已正式进入运行符合性评审（AEG评审）的关键阶段，距离取得适航证、投入商业运营仅一步之遥。其设计航程为200公里，巡航速度可达248公里/小时，瞄准的是城市圈内的快速通勤市场。

• 海外并购 为了加速全球化布局并获取关键技术，吉利正计划收购德国飞行出租车初创公司Volocopter的多数股权。Volocopter是全球UAM领域的先行者之一，其多旋翼构型产品已获得欧洲航空安全局（EASA）的认证，并计划在2024年巴黎奥运会期间提供商业服务。此举将帮助吉利快速切入欧洲市场，并形成全球化的产业链地位。

1.2.2 国际车企的合作与投资

大众、丰田等国际汽车巨头也未缺席这场盛宴。它们的策略更侧重于通过合作与投资，将自身的核心技术与航空初创公司的创新能力相结合。

• 大众（Volkswagen） 选择与中国万丰奥威进行合作，共同开发一款面向全球市场的载人级eVTOL原型机。大众在此合作中，主要贡献其在ID系列电动车上积累的成熟电控系统和自动化生产经验。

• 丰田（Toyota） 则双管齐下。一方面，它向全球领先的eVTOL公司Joby Aviation进行了巨额投资，并深度参与其生产制造环节；另一方面，它通过现代汽车集团旗下的Supernal子公司，独立研发聚焦氢燃料与电动混合动力技术的新一代飞行器。丰田的策略是利用其在普锐斯（Prius）等混动车型上积累的电池管理技术，探索更多元化的动力解决方案。

1.2.3 中国新势力车企的“亲自下场”

与国际巨头相对谨慎的合作模式不同，中国的“新势力”车企们，如广汽、小鹏、奇瑞，则展现出更为激进的姿态，纷纷选择“亲自下场造机”。

• 广汽集团 推出了独立的飞行汽车品牌“高域GOVY”，并发布了其首款可量产的飞行汽车产品AirCab。这款产品采用了创新的分离式设计，底盘和飞行舱可以自由组合或分离，兼顾了地面行驶和空中飞行的双重需求。

• 小鹏汽车 旗下的航空子公司小鹏汇天，发布了更具科幻色彩的分体式飞行汽车“陆地航母”。它由一个地面模块（可搭载4-5人）和一个飞行模块组成，飞行模块可以像无人机一样自主飞行，并与地面模块对接。小鹏汇天计划在2026年实现这款产品的量产交付。

• 奇瑞汽车 也展示了其模块化分体式设计的飞行汽车概念，同样探索地面与空中出行的无缝衔接。

• 长安汽车 则选择与国内eVTOL领军企业亿航智能合作，计划在2025年底试飞双方共同开发的新一代飞行汽车。

下表系统梳理了部分巨头在低空经济领域的布局情况。

📈 二、战略演进：从旁观者到主导者

巨头们在低空经济赛道上的战略并非一成不变，而是经历了一个清晰的、从谨慎观望到深度参与的演进过程。这个过程的转折点，大约出现在2024-2025年前后，与全球范围内技术成熟度的提升和政策环境的明朗化高度同步。

2.1 早期阶段：财务投资与技术观望

在低空经济发展的初期，大约在2020年之前，大多数传统巨头都扮演着“聪明的旁观者”角色。它们的策略以低风险的财务投资和技术合作为主，目的是“投石问路”。

• 投资逻辑 此时，巨头们的主要目标是保持对前沿技术趋势的敏感度，同时避免过早地投入大量内部资源进行一场胜负未卜的豪赌。例如，丰田早期对Joby Aviation的投资，空客对Lilium的注资，都属于这一范畴。它们通过董事会席位或技术合作协议，得以近距离观察这些初创公司的技术路线、商业模式探索以及面临的挑战。

• 战略价值 这种方式让巨头们能够以较低的成本，完成对整个赛道的初步认知和扫描，为后续更深入的战略决策积累了宝贵的信息和经验。它们像风险投资家一样，将赌注分散在几个有潜力的选手身上，等待市场给出更明确的信号。

2.2 深化布局阶段：并购、分拆与亲自下场

随着技术的逐步成熟，特别是电池能量密度、飞控算法和材料科学的进步，以及各国政府（尤其是中国）将低空经济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巨头们意识到，仅仅作为投资者已经远远不够。从2024年左右开始，它们的战略显著提速，进入了更深度的参与阶段。

2.2.1 战略并购：用资本换时间

战略并购成为巨头们实现跨越式发展的捷径。与早期的财务投资不同，战略并购的目标是获取控股权，从而将初创公司的核心技术、研发团队、专利组合和市场准入资格完全整合到自己的体系中。

• 典型案例 波音全资收购Wisk Aero，以及吉利意图控股Volocopter，都是这一策略的典型体现。通过这种方式，巨头可以在短时间内弥补自身在某一特定技术路线上的短板，直接获得一个接近商业化的产品和一支经验丰富的团队，极大地缩短了学习曲线和产品上市时间。这是一种典型的“用资本换时间”的打法。

2.2.2 独立品牌与创业化运营：为创新松绑

许多巨头认识到，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创新业务，置于一个成熟、庞大甚至有些官僚化的母公司体系内，很可能会扼杀其活力。因此，成立独立的子公司或品牌，并赋予其“创业化”的运营模式，成为一种主流选择。

• 组织创新 巴航工业的Eve、吉利的沃飞长空、现代的Supernal以及广汽的GOVY，都是在这种思路下诞生的。这些独立实体拥有更大的决策自主权、更灵活的资源调配能力和更快的市场反应速度。它们可以像真正的创业公司一样，快速迭代产品、大胆试错，同时又能随时调用母公司在资本、供应链和品牌上的强大支持。这种“大公司平台+小公司运作”的模式，被证明是平衡创新速度与资源保障的有效途径。

2.2.3 亲自下场造机：重构出行生态的决心

以小鹏、广汽为代表的中国车企，则选择了最彻底的路径——亲自下场造机。这标志着它们已将低空经济视为未来发展的核心战略方向，而不仅仅是一个新的业务增长点。

• 战略意图 它们的终极目标是打破交通工具的形态界限，重构一个“海陆空”一体化的立体出行生态。它们设计的“飞行汽车”，无论是分体式还是整体式，都强调地面与空中的无缝衔接。这背后是车企对于未来个人出行场景的深刻洞察，它们希望将用户从二维的地面交通中解放出来，提供一种全新的、三维的、点到点的出行服务。这种亲自下场的决心，也反映了它们在新能源汽车市场竞争中积累的自信和对自身技术能力的充分信任。

🌍 三、深远影响：巨浪之下的产业重塑

传统巨头的强势入局，如同一股巨大的浪潮，正从技术、供应链到市场格局等多个层面，深刻地改变着低空经济的产业生态。它们带来的不仅仅是资金和资源，更是一种产业秩序的重塑。

3.1 技术成熟与适航进程的“催化剂”

巨头们的参与，最直接的影响是极大地加速了eVTOL等新型航空器的技术成熟和适航取证进程。

• 资本与工程能力的注入 研发一款安全可靠的飞行器耗资巨大，且需要深厚的工程经验。巨头们雄厚的资本实力，为长周期的研发提供了稳定的“弹药库”。更重要的是，它们在航空和汽车领域积累了数十年的系统集成、空气动力学、材料科学和大规模生产的工程经验，这些都能直接应用到eVTOL的开发中，有效缩短研发周期，提升产品可靠性。

• 汽车技术的赋能 汽车企业，特别是新能源车企的入局，带来了关键的技术溢出。它们在“三电”系统（电池、电机、电控）和智能驾驶领域的技术积累，与eVTOL的需求高度契合。

  • 电池技术 车企在动力电池能量密度、热管理和安全性方面的技术，可以直接提升飞行器的续航能力和安全水平。有分析指出，汽车供应链的技术应用，有望将eVTOL的电池能量密度提升30%以上。

  • 电控与智驾 成熟的汽车电控系统和智能驾驶算法，可以复用到飞行器的飞控系统和自主飞行功能中，从而降低开发成本，并加快智能化的实现。大众复用ID系列的电控系统，丰田利用Prius的电池技术，都是这一趋势的明证。

• 推动适航标准建立 适航认证是低空经济商业化的“入场券”，也是最艰难的关口之一。巨头们拥有丰富的与监管机构打交道的经验，它们的深度参与，能够推动监管机构加快制定和完善针对eVTOL等新型航空器的适航审定标准和安全规范。例如，沃飞长空AE200、亿航智能EH216-S等产品在中国民航局（CAAC）的适航审定工作已进入后期阶段，这本身就在为整个行业“趟路”，为后续产品的认证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范例。

3.2 供应链格局的“跨界重塑”

巨头们的入局，正在打破航空与汽车两大产业原有的供应链壁垒，催生一个高度融合的全新供应链体系。

• 核心部件的高度重合 eVTOL的核心部件，如动力电池、高功率密度电机、电控系统、传感器等，与新能源汽车的供应链存在高达70%-80%的重合度。这意味着，传统汽车供应链上的企业，如电池制造商宁德时代、零部件供应商富维集团等，可以相对平滑地切入低空经济领域，从而带来规模效应，大幅降低核心零部件的成本。

• “航空+汽车”生态形成 未来，低空经济的供应链可能会形成一种新的分工格局。

  • 车企主导 汽车企业凭借其在“三电”系统上的规模和成本优势，可能主导动力单元的供应。

  • 航空巨头控制 传统航空巨头则继续发挥其在飞控系统、机体结构、空气动力学和系统安全冗余设计上的优势，控制飞行器的“大脑”和“骨架”。

  • 这种“航空+汽车”的生态融合，将极大地提升整个产业链的成熟度和效率。有预测称，到2025年，中国低空经济产业链的国产化率有望超过80%，这背后离不开两大产业巨头的共同推动。

3.3 市场竞争的“挤压效应”

在巨头带来的积极影响背后，是市场竞争的急剧加剧。对于数量众多的独立初创公司而言，这无疑是一场严峻的生存考验。

• 资源与品牌的碾压 巨头们拥有初创公司难以比拟的优势。

  • 资本实力 它们可以承受更长时间的亏损，进行持续的研发投入。

  • 品牌效应 波音、丰田、吉利等品牌本身就代表着信誉和安全，这在获取政府订单、商业合作以及赢得公众信任方面具有天然优势。

  • 市场渠道 它们拥有遍布全球的销售和服务网络，一旦产品成熟，可以迅速推向市场。

• “淘汰赛”加速 在这种压力下，许多技术实力稍弱、资金链紧张的初创公司可能面临融资困难、技术壁垒难以逾越、市场份额被蚕食等多重困境。行业的“淘汰赛”将不可避免地加速。

• 未来的市场格局 未来，低空经济的市场格局很可能呈现出由少数几家巨头主导，辅以若干在特定技术领域（如飞控算法、氢燃料电池等）拥有独特优势的初创公司作为补充的局面。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良性的竞争也能激发整个行业的创新活力，倒逼所有参与者提升效率、降低成本，最终让消费者受益。一些初创公司也可能通过被巨头投资或收购，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尽管这可能意味着独立性的减弱。

🚧 四、转型的挑战：巨人的“烦恼”

尽管前景广阔，但传统巨头在向低空经济转型的过程中，并非一帆风顺。它们庞大的身躯，既是优势，也可能成为转型的掣肘。这些“巨人的烦恼”，同样深刻地影响着赛道的未来走向。

4.1 组织文化与创新速度的冲突

这是巨头转型中最普遍也最棘手的内部挑战。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基因，正在同一个组织内发生碰撞。

• 航空文化的“稳” 传统航空业以安全为最高准则，其研发、制造和认证流程极其严谨、周期漫长。每一个决策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和验证，形成了稳健但相对缓慢的官僚化决策体系。这种文化在确保飞行安全上至关重要。

• 科技文化的“快” 而eVTOL和飞行汽车，本质上是融合了航空与科技属性的新物种。它们所处的市场环境，要求像互联网产品一样快速迭代、小步快跑、不断试错。车企，尤其是新势力车企，已经习惯了这种“快”节奏。

• 文化冲突的体现 当车企需要适应航空级的安全标准（例如，一款eVTOL的适航认证通常需要2-3年甚至更长时间），其原有的开发节奏就会被打乱。反之，当航空企业试图加快eVTOL的迭代速度时，其固有的严谨流程又可能成为拖累。如何在这两种文化之间找到平衡点，既要保持航空级的安全敬畏，又要激发科技公司的创新活力，是所有转型巨头面临的核心管理难题。设立独立子公司，正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隔离这种文化冲突。

4.2 新旧业务的资源平衡

对于一个成熟的巨头而言，其主营业务是公司赖以生存的“现金牛”。如何平衡现有业务和未来布局之间的资源分配，考验着管理层的战略定力。

• 盈利周期的不确定性 低空经济虽然前景诱人，但目前仍处于商业化的初期阶段。其盈利模式（是卖飞机，还是提供出行服务？）、市场需求规模以及最终的盈利能力，都还存在相当大的不确定性。这意味着，对低空业务的投入在短期内很难看到回报，甚至可能需要持续多年的“烧钱”。

• 战略摇摆的风险 在此背景下，巨头内部很容易出现资源争夺。当主营业务面临市场压力或业绩下滑时，管理层是否还能坚持对这个“看不清”的未来业务进行持续投入？一旦出现战略摇摆，削减对新业务的投入，就可能导致其错失发展的最佳窗口期。如何在保障主业稳健增长的同时，为新业务提供长期、稳定的资源支持，是决定转型成败的关键。

4.3 法规、安全与基础设施的外部制约

低空经济的发展，并非单一企业能够决定，它高度依赖于外部环境的成熟。

• “天路”如何开放 低空空域的管理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世界性难题。如何规划航线、如何进行交通管理、如何避免空中碰撞，都需要一整套全新的、数字化的空域管理体系。相关的法律法规尚在完善之中，这给商业化运营带来了政策风险。

• 安全是“生命线” 安全性是公众接受低空经济的基石。与地面交通事故不同，任何一次空中安全事故，都可能对整个行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导致公众信任的崩塌和监管的急剧收紧。巨头们必须以最高的标准来确保产品的安全性，这不仅是技术问题，也是企业责任问题。

• 基础设施的缺失 eVTOL的起降、充电/加氢、维保，都需要配套的地面基础设施，即所谓的“Vertiport”（垂直起降机场）。这些基础设施的规划和建设需要政府、地产商、电网公司等多方协同推进，是一个庞大的社会工程。在基础设施网络形成之前，大规模的商业化运营无从谈起。

4.4 公众接受度与社会协同

最后，一个常常被忽视但至关重要的因素是社会层面的挑战。

• 噪音与隐私的担忧 飞行器在城市上空飞行，其产生的噪音是否会影响居民生活？遍布空中的摄像头是否会引发隐私泄露的担忧？这些社会因素，都可能成为推广低空经济的阻力。

• 协同发展的必要性 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超越企业自身的努力。巨头们需要与政府、行业协会、科研院所等进行密切合作，共同推动相关标准的制定（如深圳率先进行低空经济立法，就是一个积极信号），加强产学研合作，并通过试点项目和公众沟通，逐步提升社会的认知和接受度。

结论

低空经济的赛道，正处在一个从“概念验证”向“商业化落地”加速转型的关键历史节点。传统航空与汽车巨头的深度入局，无疑是这场变革中最强劲的引擎。它们用资本、技术和产业经验，为这片蓝海铺设了起飞的跑道，加速了技术成熟、产业链完善和行业标准的建立。

然而，巨人的转身并非易事。它们在享受自身优势的同时，也必须直面组织文化、资源分配、外部环境等多重挑战。未来，谁能在这场复杂的博弈中，率先实现技术突破与商业模式的闭环，谁能更好地平衡创新与安全、速度与稳健，谁就有望在这场重塑未来交通的竞赛中，真正占据领先地位，定义下一代出行的天空。

📢💻 【省心锐评】

巨头入局，低空经济从“PPT”飞向现实。这不是简单的跨界，而是产业逻辑的重构。谁能驾驭好“航空安全”与“科技速度”这对矛盾体，谁就能赢得未来天空的话语权。